“春天”剛到，旅游業開啟“狂飆”模式
全國首批出境游團隊從廣州出發、內地與港澳人員往來全面恢復、“跟著《狂飆》游江門”產品成為旅游爆款……近期，伴隨著各項旅游政策的利好，經歷了三年寒冬的旅游行業，逐漸迎來了“春天”，從業人員紛紛開啟“狂飆”模式。面對旅游市場迅速而巨大的變化，那些堅守行業或轉行謀生的旅游從業人員都經歷了什么？他們有著怎樣的心路歷程？旅游行業如何擁抱這個“春天”？對此，本報記者進行了采訪。
廣州市教育路的旅行社一條街 全媒體記者 徐丘濂/攝
曾經
因為疫情 堅守與離開
新冠病毒疫情期間，廣大旅游從業人員面臨沒有業務、收入歸零的巨大困境，大部分人選擇轉行謀生，但也有一部分人默默堅守，時刻為行業“春天”的來臨準備著。
深耕旅游行業20余年的小新是廣之旅國際旅行社股份有限公司（以下簡稱“廣之旅”）的一名資深導游，疫情之前，他長期擔任著歐洲線路旅游團的領隊，一年200多天在國外帶團是他的工作日常。
“疫情三年，從困惑，到堅守，再到期待，我的心態不斷變化，但唯一不變的是堅守旅游行業的信心?！被貞浧疬^去3年的經歷，小新感慨萬千，對于突然暴發的疫情，一開始他和大多數同行一樣都抱著樂觀的心態，覺得很快就能過去。他還清晰地記得，2020年1月27日，自己帶團從法國回來，原計劃當月30日繼續帶團飛往德國，結果卻因疫情擱置。
疫情前，小新在法國帶團。 受訪者供圖
此后，面對出境游業務停擺，小新并沒有氣餒，轉而開始嘗試帶國內、省內的旅游團，借此他也游歷了祖國的大好河山?！斑^去三年，我還學習了短視頻運營，在線上和大家分享我的旅游經歷、講解旅游勝地的風土人情，其實在這個過程中，我的業務知識也得到了鞏固提升?！毙⌒抡f道。
提及為何能堅守旅游行業，小新告訴記者，這得益于公司在疫情期間仍然保障員工的基本福利待遇，這讓他感到很溫暖和安心，同時，他對廣東旅游市場始終充滿信心，相信總有一天會強勢復蘇。
無獨有偶，在戶外旅游圈中赫赫有名的鄒雄發這幾年也始終堅守旅游行業，大家都親切地稱他“小發”。2017年年底，小發成立了自己的旅游公司。憑借多年的積累和良好的口碑，公司發展漸漸步入正軌。他從企業團建、親子游、徒步等個性化旅游項目的定制入手，不斷加強提升服務質量，很快實現了不錯的盈利。
“突如其來的疫情，我們被打得措手不及，好在市場很快恢復了信心?！毙“l說，回想起來，最難的還是2021年，四五月份經歷了疫情的反復困擾，許多行程被擱置，預付給供應商的款項因違約打了“水漂”，這些損失給公司造成一定的影響。小發坦言，“最壞的時候甚至想關掉公司去打工?！?/p>
小發很享受帶團出游的過程 受訪者供圖
“領略不同的風光，結識不同的人?！北M管如此，小發還是很享受這個行業給他帶來的“福利”。為了給客戶提供更多的增值服務，他不忘粹煉基本功，參加醫療救護、科學運動等專業培訓，疫情期間，還學習攝影、無人機拍攝、制作短視頻。值得一提的是，他拍攝的視頻在網絡平臺受到追捧，去年一年，引流客戶三千多人次?！斑@對我堅守旅游業無疑是打了一針強心劑?！毙“l說。
與小新、小發不同，更多的旅游從業人員在疫情當下，迫于生活壓力選擇轉行。根據文化和旅游部數據，2019年至2021年中國旅行社從業人員數量不斷下降，從41.59萬人下降至27.88萬人，降幅接近三分之一。
2007年遠嫁希臘的湖南人張瑩，原在希臘從事漢語教育及外貿工作。2017年，一個偶然的機會進入旅游行業成為一名地接領隊，得益于長時間本土的生活經歷，她對當地的人文歷史、風土人情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，帶領團隊時她將這些日常積累向游客娓娓道來，讓常規的旅游變得更有溫度，因此她收獲了一大批粉絲。
疫情暴發以來，境外游按下暫停鍵，迫于生計的張瑩回到辦公室做起外貿工作，“我時常想起帶團的日子，有機會一定要回去當領隊?！睆埇搱远ǖ卣f。
和張瑩一樣，曾從事境外旅游領隊的潘偉樂，現已成功轉型成為“Manado（美娜多）”茶飲品牌的主理人，在佛山當地小有名氣。記者在店內看到，海報、拍照道具、飲料杯套都帶有Manado元素，墻上掛著的投影幕布還不斷播放著Manado的美麗海島風光。
轉型成功的潘偉樂在自己開的茶飲店里忙碌 全媒體記者徐亞輝/攝
記者好奇地問，為何要以Manado作為店名？潘偉樂說：“疫情前幾年，我主要跑印度尼西亞美娜多的旅游線路，當時一個月最忙的時候要來回四趟美娜多，在那有同事，有朋友，對那片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，同時也是對旅游的情懷?！?/p>
“身邊能堅持做旅游的同行很少，基本上都是轉行去賣汽車、賣房子，還有去送快遞、送外賣，或自己做點小生意?！碧峒稗D行，潘偉樂覺得與許多同行相比，他算是幸運的，不僅找對了方向，而且還越做越好，目前在佛山已經開了3家聯鎖店，接下來還考慮把店開到廣州。
現狀
快速復蘇 忙碌與回歸
近期，跨省游恢復、出境游重啟……一個個讓旅游從業人員為之振奮的消息不斷涌現，旅游業也在今年元旦、春節假期率先復蘇、強勢回暖。
據攜程提供的數據顯示，近一個月，廣東省整體旅游預訂量同比增長65%，旅游搜索訪問量同比增長105%。在知名旅游博主探云的朋友圈，記者看見他近來已經發布了數條境外游的線路，包括波斯古國探訪、意大利多洛米蒂徒步等。前不久，探云已經帶著8位游客登上了飛往伊朗的航班。
此外，線下旅行社門店也熱鬧了起來。2月21日，記者來到素有“廣州旅行社一條街”稱號的越秀區教育路，這里匯聚了攜程旅游、廣之旅、康輝旅游、金馬國旅、天天假期等眾多旅游機構的線下門店。記者在現場看到，這些門店連成一排，每家店都將自己的主打旅游產品的廣告粘貼在櫥窗最顯眼的位置，吸引不少路人駐足關注，進店咨詢報團的顧客絡繹不絕。
“現在大家旅游的熱情非常高漲，我從春節前就開始忙碌了，直到現在?！毙⌒卤硎?，他剛帶著一批游客結束了為期3天的江門僑鄉之旅。這幾天，他帶著15名來自福建的游客，一路參觀打卡熱播劇《狂飆》的取景地，這也是他第一次帶團走這個線路。
“回去后，我很快又要帶團飛往云南、貴州?！苯酉聛淼膸讉€月，小新的檔期已被一個個旅游團計劃填滿，其中有個出境游的團目前也已確定。小新說，忙起來感到很充實，相比于前三年，目前他的工作量非常飽和，他對未來旅游業的發展充滿了信心，同時也為此做好了充分的準備。
小發則早在兔年春節前半個月就感受到了市場的暖意，以周邊城市一日游為主，他已經組織過數場河源賞楓葉、韶關莫六公山徒步、佛山三水露營等活動。如今，春暖花開，小發又開始背上行囊帶領游客從南到北去追趕春天的腳步，2月至3月上旬，廣州周邊賞油菜花、玉蘭花、櫻花，3月中下旬西藏林芝賞桃花，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。
展望未來，小發也有著自己理性的思考，他認為要從需求信心、供給能力兩方面去看待市場。防疫政策是調整了，疫情的困擾仍在，對這種不確定因素的擔心并沒有消除。另一方面，疫情三年著實給社會造成了巨大沖擊，一些人收入水平下降了，消費意愿變弱了?？傮w來說，會是“觀望-試探-恢復-增長”的變化階段。未來，“健康游”是個不小的風口，疫情期間開始規?；?、社會化發展的露營還將有更大的發展空間。
本著對旅游行業的熱愛，在旅游需求連續釋放的當下，也有許多已經跳出旅游行業的人選擇重新回歸，整裝待發。
過去三年，遠在希臘的張瑩，時刻保持著對中國防疫政策的關注，在得知境外游開放后，她馬上與國內的旅行社取得聯系，“爭取早日恢復營業，相信會迎來曙光?！比涨?，已經有個別游客向她咨詢希臘海島游。
探云微信朋友圈截圖
精力充沛的江江是一名自由領隊，2月19日她已帶領游客飛抵伊朗色拉子，開啟為期十日的古波斯探索之旅。疫情三年，她沒有閑著，攻讀了旅游管理方向的研究生、考取了奢侈品鑒定證書，還通過了英語六級，一直為出境游開放做準備的她，終于“搶閘”成功。
談及是否回歸旅游行業，潘偉樂堅定地表示，回歸旅游業是肯定的。雖然暫時離開了旅游業，但是有著十多年從業經驗的他，內心始終認為自己是個“旅游人”。目前也計劃著把過期的導游證、領隊證等證件更新，重新溫習旅游相關業務知識。
潘偉樂還表示，和之前相比，以后可能會把旅游作為副業，更合理地分配時間?！氨热缫郧拔乙粋€月大概有20天的時間在國外帶團，以后可能就一個月花10天出去帶團，剩下的時間照顧門店和家里?！睂τ谖磥?，潘偉樂有著自己清晰的規劃和美好的憧憬。同時，他還有了更多的想法，比如在帶團時嘗試做旅游直播、拍短視頻，把自己的賬號運營起來，做大做強。
觀察
完全恢復需要時間 希望更多旅游人才回歸
據中國旅行社協會的調查，對比疫情前的員工規模，疫情期間，沒有人才流失的旅行社占比僅為6.04%，人才流失率40%以上的占比則高達59.25%。多位業內受訪者也表示，經歷三年疫情，旅游從業人員流失較多，在人員配置方面要達到疫情前同期水平仍需要時間。
廣之旅新聞發言人官鍵對此感受頗深。他表示，以廣之旅廣州總部為例，疫情前有近2000名員工，到2022年最少時只剩下不到一半。同時，疫情前，廣之旅在廣東省內有近150家線下門店，到現在只剩下不到30家。
“隨著旅游業的逐步復蘇，公司也啟動了門店恢復計劃，希望今年廣東省內能夠恢復到100家門店的規模?！惫冁I坦言，行業的恢復是一個階段性的過程，復蘇也不是一蹴而就的，雖然目前旅游市場已經回暖，出境游放開，但受旅游地、機票價格及產業鏈恢復情況影響，完全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仍需要很長一段時間，井噴和爆發也還遠未達到。
攜程有關負責人也表示，出境游的恢復比較依賴旅游政策的暢通，以及價格水平的回落。跟團產品的價格則取決于航班復蘇、當地旅游資源價格回落等因素的影響。
對于如何看待旅游人才流失與回歸的問題，官鍵向記者透露，近期的確有一些已經轉行的同事表達了想要回歸的意愿。在目前旅游業整體向好發展的形勢下，我們希望有更多優秀的旅游人才能夠回歸，助力旅游行業高質量發展?！暗同F實來看，經歷了三年波動，目前會更加理性地分階段去招聘，比如現階段比較缺的就是入職后很快能上手工作的資深旅游人才?！惫冁I說。
聲音
文旅領域的“春天” 對旅游人才有新要求
華南師范大學旅游管理學院教授李軍 單位供圖
記者：您認為旅游行業何時能真正回到正軌，恢復到供需平衡的正常狀態？
李軍：作為疫情過峰后的第一個長假，今年春節期間全國文旅消費已經迎來了一大波熱潮。一些涉旅企業近日也拿到了融資，極大地提振了文旅市場信心，對進一步激發全國文旅市場活力釋放積極信號，起到強信心、聚民心、暖人心、筑同心的作用。站在產業發展角度，文旅產業復蘇趨勢非常明確，屬于文旅領域的“春天”已經到來。
記者：旅游行業從恢復進而達到高質量發展有何看法和建議？
李軍：首先，文旅深度融合。旅游已經從原有的觀光旅游逐步向休閑和度假游轉型，從原來簡單的吃飽、睡好，購物等變成對當地美食文化、居住文化的深度體驗，追逐更加充實、更為豐富、更有質量的精神文化生活。其次，國家關注的民生問題。老齡化、生育、養老、健康、鄉村振興等衍生出來的旅游業態，如休閑旅游、康養旅游、親子旅游、鄉村旅游、文化遺產旅游等旅游業態在未來會成為旅游開發的重點。
記者：高質量發展需要人才加持，如何能讓更多優秀人才回歸旅游業？對于留住人才，您有何建議？
李軍：如今，極具創意的形式、年輕化的表達正融入到文旅消費領域。以適應移動互聯網生活的Z世代正成為文旅消費市場主角，引領消費新風向。因此，涉足文化創意、科技手段促進文旅產品、業態的跨界相融、混搭交疊的文旅人才，更能夠激活并滿足越來越時尚化、年輕化的消費趨勢。
此外，在大國崛起與文化自信的背景下，年輕人對于中華傳統文化的自信和民族認同感提升。從“國潮+文旅”、“古字號”景區、“漢服+景區”沉浸式體驗的“霸屏”可以看到未來新一輪發展的行業契機。這些文旅的新表達能夠滿足Z世代對個性化體驗的追捧，也契合了他們對于社交互動分享的需求。因此，有效整合跨界營銷新思維的人才對文旅業高質量的發展至關重要。（來源：南方工報 作者：全媒體記者徐亞輝 徐丘濂 通訊員胡建鋼 李棟）
責任編輯：張苑
